2008年7月22日 星期二

旅行的臨界空間



當我在家愁緒滿懷時,常跳上火車或機場巴士去希斯洛機場。我會到機場第二航站的觀覽廳,或著登上北跑道旁的倫敦萬麗酒店頂樓,觀看永不停止的飛行航班起降,來撫慰思緒。

從09L/27R 跑道旁的停車場眺望,波音747飛機一開始只是一個白色的小光點,像是顆漸漸下降的星星。這架飛機已在空中飛行了十二小時。清晨,它從新加坡起飛,飛過孟加拉灣、德里、阿富汗沙漠、裡海。接著,它越過羅馬尼亞上空、捷克、德國南部,然後開始下降。飛機下降的動作輕柔,俯視荷蘭海岸,下面是灰棕色洶湧浪濤,只有少數幾位旅客注意到引擎的聲調有點改變。飛機沿著泰晤士河,飛過倫敦上空,在漢默史密斯附近轉向北方,這時,襟翼張開來了,到了歐克斯橋又再轉向,然後筆直飛過斯勞。從地面上抬頭看,原來的白色小光點慢慢變成一個兩層樓高的龐然大物,四個引擎高掛在那些長得令人難以置信的機翼下,有如耳環。

在微雨中,飛機從薄紗般的雲氣鑽出,沉穩莊重地繼續向機場前進。它的下方是斯勞的郊區。此時是午後三點。在斯勞地區的上空,有一架飛機。幾個小時前,這架飛機才越過裡海的驚濤駭浪。從裡海到斯勞,飛機是地球村的象徵,身上帶著五大洲、四大洋的風霜,它永遠馬不停蹄,提供我們想像的空間,是沉滯、禁錮的解藥。早晨,飛機才掠過馬來半島,沾染了番石榴和檀香的芬芳。此刻,在地表上方幾英里的飛機,看來文風不動,機鼻上揚,似乎凍結在半空中。不久後,它的十六個後輪即將碰觸柏油跑道,揚起一陣狂風沙,顯示它的速度和重量十分驚人。

在一條平行的跑道上,一架飛往紐約的空中巴士A340 緩緩上升。它在史坦斯水庫上空收起襟翼和輪子,直到飛行至長灘一排排白色長條板平房的上方,才會再度把它們放下。此刻,長灘尚在三千英里外,預計還有八小時雲和海的航程。從渦輪風扇的熱氣中,可以看見其他飛機在等待啟程。飛機在機場上穿梭,在灰灰的地平線上,五顏六色的機翼有如划船大賽中的風帆。


這篇文章是英倫才子艾倫‧狄波頓在「旅行的藝術」一書中的一段描述,令人嘆服,這位才子輕描淡寫的就將我們心中想的、眼裡看的一一述諸文字,這就是作家的魔力吧?

我一向很佩服那些能輕易揭露我們內心世界與錯綜複雜世界面相的作家,透過他們的帶領,或許能在這個迷濛的人世間,指點你我一些迷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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