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11月17日 星期二

只在此山中



很多的深夜,我是滿懷憂鬱的採藥者,背著行囊走進了高山,漫步而行,雲深不知處,對自己做了反反覆覆的挑戰。

在年紀很輕的的時候,我曾面 對迤延不盡的群山感到深邃的迷惘,那似乎是一種不可言喻的誘惑,要絆住幼小的心靈,永遠融入大自然的永恆;那雲深層疊的形象,便是對我的不斷呼喚。隨著年 歲的長大,這呼喚對於我在紅塵中的追求,形成永不休止的矛盾衝突。每次走入山區,都感受到受嘲諷的是我,山是大自然永恆的象徵,雲是山的印證,而我不過是 棲棲惶惶的過客;當我懷著紅塵中不同內涵感懷而走向深山時,山仍是山,我卻背負著感情的處處創傷。

可是大自然的永恆,如果不能印證人世間 天長地久的信念,大自然藉著山顯示的「原則」,對於作為過客的人類,能夠領會多少呢?有一次我遊梨山面對著巍然盤據著天邊的群山,挑戰性的發問:什麼是大 自然的永恆呢?什麼是人間的天長地久呢?如果人間沒有天長地久的生命價值與愛情意義,大自然的永恆,朝朝暮暮的循環,便不如花開花落的浪漫了。

我曾一再向自己辯說,如果人不能走在紅塵中自我肯定愛與被愛的幸福,躲入深山中又怎樣獲得割捨的安寧呢?如果紅塵中的痛苦只是人的一種情感,雲深不知處的山谷,要對人啟示的是捨棄它,還是尋覓心靈的解脫?

因 此,我在夢中常是滿懷憂鬱的採藥者,試圖在那一座深山中尋覓解答,大自然的永恆若是與人世間天長地久的情憬不同意義;我能不能替天下有情人採到一種藥或者 許多種藥的組合,歸納為可以解讀的藥方,使人憬悟到上蒼的意旨,為什麼必須在長夜的哭泣中才能看到,在破碎的心靈中才能領會呢?我常是空手而歸的,山雖然 深邃,天下有情人雖多盟誓,而竟然許多人毫不愧疚地否定愛情。

人世間的無情若是無藥可救,深山裡的靈芝和千年何首烏也只是一種植物而已。

有誰會在雲深處中找到我這山谷中迷失的我呢?雲深不是障礙,我自己的徬徨與沮喪,才使自己成為不可尋覓的迷失者。

我想,也許我永遠不能在「此山中」採到什麼可治心靈之病的靈藥了。因為「此山」是矗立在我心上的,當我這採藥者必須服用紅塵中的抗憂藥時,我能在我心中採下什麼藥呢?可以據以向世人辯論愛與被愛的真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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